小 鹰
在最近关于“中国社会属性”的争辩中(参见:小鹰,《有关“中国社会属性”的思辨》),有人又提出了“世界各文明的政治体制和机制是按照宗教划分的”一说,即政体及机制的“宗教决定”论。(参见:韩家亮,《国家、机制、建制》,http://hx.cnd.org/?p=194263)
我对宗教知之不多,不过还是晓得,日本的宗教主要是佛教和神道教,印度主要是佛教和印度教,俄国与东欧多是东正天主教,中国则主要是佛教和道教。
我也知道,现今各国“政体和机制”显示了地域分布不同,却少有按“宗教”简单划分、对号入座之理,而且,千百年来,这些地区的宗教信仰基本不变,但社会体制却都在不断演化更新。
即使是欧洲的天主教国家,也是如此。那里分别先后经历了奴隶制度、封建社会,有过古希腊帝国,古罗马帝国,有过天主教廷的宗教裁判所,有过波拿巴王朝,有过日不落的西班牙帝国和大英帝国,也有过希特勒的第三帝国,曲曲折折才发展到如今的资本主义社会。
然而,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这两方面的大尺度上,我都看不出“政治体制和机制”与“宗教”有什么必然的相关性,反倒是看见历史上有过“海洋贸易”舰队,有过“英国工业革命”和“法国大革命”,隐约地看到了“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法则”在起作用。
在《答“咬文嚼字”之问》一文中,我还提到过一个定域短期的例子,来说明“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法则”,即:
我们对比中国50年代初、60年代初、及70年代末那前后几年市场农副产品供应的变化,可以说,生产关系是这期间唯一的变量,因此我问道:“人还是中国人,地还是这块地,为什么‘生产关系’一变,市场上什么东西都消失了,或什么东西又都冒了出来?”
可惜,“专家”们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我也不知道它与“宗教”会有什么关系?
相反,在我看来,历史上的“宗教”好像对“政体及机制”都没干过什么好事。从十字军东征到中世纪宗教裁判所,从二战时罗马教皇支持法西斯政权,到现代ISIS的“圣战”,无不以宗教的名义,干“伤天害理”之恶事。2020年的美国大选,一些福音派的宗教领袖和教会牧长们又狂热挺川,那些“假冒为善”与故意曲解圣经的说教更叫人厌恶。
“政教合一”是现代社会绝对应当摈弃的概念,更不用说,什么要“按照宗教来划分政治体制和机制”之类的胡说八道。
记得文革前,大约是65年,清华园里和社会上一样,已是“左”风盛行,学生拉“引体向上”时要念毛语录,以为因此便可以多拉几个。为此,蒋南翔校长在全校师生员工大会上,讲过一句话:“不要以为‘左’就比右好,从左边掉下茅坑,和从右边掉下去,是一样的臭!”这话,那时很得清华人心。
全国著名的“红卫兵”和“造反派”头头蒯大富,文革之前早就也提着一兜“大批判”稿,到校办来探头探脑,被清华党委副书记罗征启巧妙地支到北京市委去“投稿”。──他不喜欢清华有这种投机老“左”,更喜欢“莫扎特”。
今天,蒋南翔的这句话,如果把左、右对调,同样成立。现在在美国,许多华人川粉以为是越右越好,誓死追随川普,要“为川普而战”,要“向自己的统帅表示无限忠诚。”──用语和调门与当年红卫兵一模一样,堪称奇葩。
文革後期,中国国民经济已到了崩溃边缘,毛和四人帮还在大批“唯生产力”论,“宁长社会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苗”,直接与马克思的“资本主义是不可逾越的阶段”对着干。
所以,我警告过现在的“右”派或“左”派,“请不要只是因为这一‘经济运动规律’是为马克思所指出,就要极力地加以否定,小心转来转去,最后和毛泽东们转到一块去了。”
例如,杨继绳在写他的文革史《天地翻覆》时,和许多人一样,没有看懂,甚至根本没有看过,马克思关于“资本主义是不可逾越的阶段”的论述,也不明白毛泽东反“走资派”的用意何在。在杨看来,“走资派”就等同于“资产阶级”,等同于“贪腐官僚”,因此公然把毛反复强调的“反走资派”的文革宗旨,偷换为“反官僚”。然而,这样一来,他恰恰掩盖了党内两条路线斗争以及毛式“社会主义”的反动实质,甚至不惜把毛美化成反官僚体制的“英雄”。最后,杨竟扼腕叹息道,由于毛文革“反官僚”的不彻底,结果文革的“胜利者是官僚集团,失败者是毛泽东,承受失败后果的是造反派。”
难怪多年後的央视终于领悟了他苦心的说法,也推出个什么“艰辛探索”说来美化共产党,实可谓是“英雄所见略同”。(参见:小鹰,《毛泽东真的要“揭露黑暗面”吗?──评杨继绳文革史<天地翻覆>之一》之[後记]:评央视“文革‘艰辛探索’”说及其它)
杨继绳竟和央视走到一块儿,一唱一和起来了,怎么回事?
“极右和极左是相通的”,这是拓扑学鼻祖──特伯尔阿·爱因斯坦氏之“定义”,没想到吧?
那文革究竟是什么呢?
文革的本质是:由“空想‘社会主义’”与“封建‘社会主义’”混成的、更加反动和凶恶的毛式“社会主义”,以最“革命”的言辞和最野蛮的手段,疯狂地阻挠打压新兴活泼的“资本主义”在中国的诉求与发展。
说到底,这还是一个“什么样的‘生产关系’适合封建落後中国发展?”的问题。你以为如何?
文革这一代里,有一些人别的没学会,对毛的“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粪土当年万户侯。”一句“情有独衷”,动不动就是“大批判”。到如今,属鲁迅、老舍等民国文人是顶好的“粪土”靶子,马克思也是,为什么?就因为他们名气最大,而且已死多年,无後人追究,一旦骂倒了,那代之有名的将非我莫属了。……手法吗?还是文革时的戴高帽、挂牌子,呃,你以为,除此之外,我还会干些别的什么?只是现在文明点儿了,改做贴标签,再加上京片子骂大街的本事,驾轻就熟,非常过瘾。
那时“大批判”喜欢的用语是“封资修的那一套”,现在又是“马克思的那一套”、“历史唯物主义的那一套”。至于“那一套”究竟是哪一套?我自己读过没有,还是“道听途说”、“人云亦云”?都不重要,吓唬你就是了。若你还敢追问什么是“那一套”?不是“无知少女”,就是白“左”或红“共”,就是反对“大批判”。
所以,现在还是请“学贯中西”、“博古通今”的“指导员”们,先把“定义”二字定义一下,再把“宗教”的名词“定义清楚严格”,而且最好是从“盘古开天辟地”时讲起,好让我们这些“没上过一、二年级”的人也开开眼,“学习一些基础知识”。
不过,无论是“搬运”出什么名“山”来压人,我还是要《闭卷判分 名人归零》的,红帽子对我也无效。
写于3/7/2021
研究文革,点击参见:
小鹰:《“官民矛盾”·刘“四清”与毛“四清”·“文化革命”》(2018年4月)
小鹰:《对杨继绳的“文革史观”提几个问题》(2017年5月)
小鹰:《刘少奇是“官僚”,还是“走资派”?》(2017年2月)
小鹰:《对秦晖教授“自由平等”观的异议》(2016年12月)
小鹰整理:对《文革研究向何处去?》的质疑与讨论 (2016年5月)
小鹰:《为什么毛式“社会主义”是反动的?》(2013年10月)